氪咳嗑

我见青山多妩媚

【曦澄】我执(十)

观音庙后两年;ooc;正剧;HE;原创人物有


前情:残魂梦处镜花水月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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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十章 秽土何在

 

 

“那我说,我现在是回光返照,你信吗?”

 

——何为信?

 

——何为不信?

 

蓝曦臣面上血色一下子褪尽了。方才他心乱如麻,听见此言,才发觉江澄醒得蹊跷。

 

过往他待人,无外乎一个“信”字。于他而言,实在是再自然不过的事情。只要和一人诚心相待过,便信个彻底,哪怕已心生动摇却仍止不住帮持于侧。

 

后来他惶惑不已,信大道,大道倾颓;信人心,人心散尽。到头来,竟连自己所信为何都无法再泰然言说。

 

幻境之中那种充斥四肢百骸的疼痛又升起来,他的心脏悬空着停跳,仿佛先江澄一步死去。

 

他强忍心悸去听江澄的心跳。

 

“骗你的,”耳边忽而一声笑,夹杂着些嘲弄之意,微弱地气流从耳廓开始,却将暖意传至他每寸肌肤:“我会这么轻易死?”

 

方才清心铃正在温养江澄,忽而示警将他从混沌之中拽出。江澄见蓝曦臣神思不属,铃声大作也听不到,猜测或许是蓝曦臣共情时见到了自己,受了震动,清心铃才会收到提示把他叫醒。等他问及蓝曦臣幻境中事,却听那人只字未提自己,心底有些隐隐不快,覆着清心铃的手指蜷了一下。

 

后又和蓝曦臣说了会子话,知道幻境中时空倒转,蓝曦臣大抵见了一些旧时风物,旧伤又发作了。

 

周谭两家的事情让江澄释然又难堪,深情厚意不宣之于口,是不会有人费心去猜的,这样的道理他不是不明白,却依旧倔强难言。从前是觉得,友谊不会变的,假以时日对方总能懂。怎料世事无常,如今却是不愿意有人再伤了。

 

江澄见不得蓝曦臣模样,本想来一个以毒攻毒。但真的见到蓝曦臣听了自己的话浑身打摆,一副真觉得自己要死了的样子,又气不打一处来。从祠堂到观音庙,浑身上下伤了一遍遍,依旧能自己回云梦去。多年独行,这样的伤又怎么会扛不住?

 

于是江澄接着讥讽道:“蓝家人喜欢小瞧人的酸病,真是遗传个彻底。”

 

蓝曦臣却被他的话解救了。

 

他感到自己的心跳归回到原位。之前诊治过,伤虽重却不致取人性命,他心念震动下,竟全数忘了。

 

这几日他的心被扰得比闭关之时更乱,被江澄几句话撩拨起来,又被他几句话按回平静。

 

“我是关心则乱了,我不是……”我不是什么?蓝曦臣没理出头绪来,却见江澄忽而闭目,涩然道:

 

“信我的人,别信我的话。我可能会输,但绝不会死,也绝不会一蹶不振,你可以信我。”

 

有时他也气恼世人目盲,他做了什么无人在意,一些胡乱的说话倒是人人都记得比他自己还清楚。人之常情,无法怨怪。

 

他伤疤结了痂,再也疼不到心里。也不像从前那样日日看着,病急乱投医,倒常常把这处伤忘记。如今偶尔瞧见了,竟也不再费心思祛除,反而开始有所幻想。譬如,想着有人能够明白自己一回,倒也算不得吃了亏。

 

于是他没再将话咽下,反而说得更明白了一些:

 

“我不会让你失望的,蓝曦臣。你得信我。”

 

蓝曦臣这回听了个明白。

 

他想,他们是找到了一种药,一下子可以救治两种病症。江澄治他信而不敢信的踌躇不前,他治江澄真心无人识的孤独辗转,要做的不过是一起走。

 

比之其奇效,这药实在太甘甜了。

 

他上前避开江澄的伤口,把他轻轻揽住:“怎会不信,怎能不信。”

 

他们这样坐了一会儿,忽然蓝曦臣觉得说话间有什么事情被他漏过去了,于是开口问:“那你信我吗?”

 

江澄听得此言,气得想拿紫电抽他:

 

“废话!不是信了你的邪,本宗主直接回云梦去了,哪里会跑来这里落魄!”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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金凌和江浪回来了。

 

两人都一头一脸的汗,面色都有些不愉。

 

仙子一出山洞就狂吠不止。它来此处待久了,极为干渴。他们随身带的水不多,江澄伤着,两个小的又尚未辟谷,因此一直省着喝,仙子只分得一小口。他二人猜测仙子似乎看到了什么,跟着它一路狂奔。

 

可是跑遍了整座山,连一滴水影子都没瞧见。反而二人心下越发急躁,金凌和江浪大吵了几架。急躁的心情来得蹊跷,两个小子知道些好歹,倒一直没分开走。

 

仙子还在一路狂奔。奔到山洞口时,他二人受不住把它截住,架了回来。

 

“怕是遇上海市蜃楼了。”蓝曦臣道。

 

“我们也这么猜测。再这样空耗不是办法,就先回来找你们商量。“江浪点点头回复。

 

“一路上没发现什么特别的吗?”

 

“没有。”金凌失望地说,一屁股坐到地上,伸手去探了探江澄的额头,发现热度似乎退了不少,放下心来挪到江澄旁边:“光秃秃的山岭,不是枯树就是特别枯的枯树!”

 

“倒也不是一点也没有,”江浪接话道:“树看起来有些奇怪。”

 

“怎么?”江澄问道,见江浪有些犹疑,催促道:“有话快说!”

 

“我没特别注意这边的风势,但是我想,大概同塞外不差太多,无人打理的话,树应该往一个方向长才是。”江浪道:“这山里的树却不同,东倒西歪的。”

 

金凌摸着嘴唇想了一下,道:“好像是哦!”

 

江澄一个爆栗敲到他头上:“粗心大意!”

 

“舅舅!”金凌瘪着嘴不服,叫道:“我可以画出地图,你问问江浪那小子行不行!”说着就把江浪的袖子扯下来一大块,蘸着之前小心收起的、江澄还没干涸的血画起来。

 

江澄、江浪:“……”

 

“金宗主虽然看得不深,但是常常能够辨知全貌,眼界十分开阔,涣佩服。”蓝曦臣温声道。金凌听了喜上眉梢,却还克制着把自己的嘴角向下压压,绷紧小脸,以免显得太忘形。

 

不多时,金凌就把地图画下来了。众人看了图神色一凝,这山如伏海之神龟,其间有一条枯泉状如盘龙。金凌将记忆中树木生长的地带画下,江浪在一旁也圈点着补充,竟是一个依照八卦五行画就的阵法。

 

“这……”蓝曦臣见了这阵大惊,“这是上古一个偏门的阴邪阵法,名叫龟山盘龙阵。传说此阵可以尽数召回方圆十里死去的怨魂。”

 

“上古?”江澄抓到一个字眼。

 

“是,”蓝曦臣道:“蓝家的藏书阁曾有记载。不过此阵究竟如何制成却没有详说,只说这制阵之法早已经失落,谭卓凡怎么会画?”

 

“我御剑去确认一下。”江浪道。

 

“我与你同去,顺便看看生门在何处。”蓝曦臣跟着江浪一同御剑而去。

 

“原来竟是个阵。可是仙子怎么到处乱跑?”金凌问江澄。

 

“一点长进没有!阵中有障目之法!”江澄骂道。破解之法简单,无非就是闭上双眼,将法力附在贴有放障咒术的司南上,由司南开道即可。

 

他这才明白为什么周松山迟迟不动。寻找阵眼不难,法力只要够用就行。但是阵中似有什么物事可以让人心中燥郁。周松山入阵,遇上这种燥郁之气必然被迫开启天眼。若是他一人入阵,开天眼后便会被障眼法左右,难以找到生门;若是他同门生一同入阵,又不免因走火入魔伤及他人。其他人入阵倒是也不难,但破阵需要灵力极为强盛的人才可,周松山之外,铜陵再无其他破阵人选。

 

“他说再等两天,难道说两天之后他就能够将天眼秘法从他身上去除吗?”江澄想,“谭卓凡深知此节,才选在那日动手,逼他在功成之前强行开启天眼?”

 

“舅舅?”金凌听到江澄小声嘀咕,想得十分认真,不禁凑过来晃晃他。

 

“做什么!拉拉扯扯小孩子一样!”江澄正想着事情,被金凌一晃,思路散了个精光,便拍掉他的手怒道。

 

“哼!”金凌撇了撇嘴,抱着腿转过头不理他,声音却放得特别大:“那你还和泽芜君拉拉扯扯呢!”

 

“说什么呢你!”江澄听他这句,面上绯红一片,一脚踹到金凌屁股上,力气却没放出半分:“当心我打断你的腿!”

 

江澄也知道这几日伤着,和蓝曦臣有诸多礼数不周的地方,落在少年人眼里就显得更加失礼。伤病让他钝感又乏力,竟然把这些全都忘到脑后,心里有些懊恼。金凌见他踢了一脚后就没动静了,正要接着回嘴,江浪和蓝曦臣就回来了。

 

“什么都看不到,有障眼法。”

 

“涣以为,离开铜陵结界才可以看到山中全貌。一旦进入铜陵,山就变成了云。”

 

他们四人围坐下来,商量了入阵之策后,再议破阵之法,又遇了阻。

 

“破阵法颇多,我自身就研习了不少,不过大多是驱散怨鬼的法子。如今山中怨鬼站都站不下了,恐怕无处可以驱策。”蓝曦臣为难道,听金凌问他是否学过什么破阵曲之类的,又道:“破阵曲破阵法,区别只是破阵使用的法器不同,效果都是驱策鬼魂让出他们所守之地,在五湖山中恐怕行不通。”

 

“天山有一种法子,叫做驱鬼入地。需要阳气至强之人,灌注所有灵力将恶鬼砸入地中。这些鬼魂入地后永世被困不得超生,也就让出了他们在地上所守之处。”江浪想了一会儿,出主意道:“我在天山所学的都是至阳的法术,或许可以试试。”

 

“不行不行。”金凌叫道:“这个法子我在金家的藏书阁里玩的时候,不小心看见过。如果阳盛于阴,那还好说,事情就成了。如果阴盛于阳,那施术之人就会遭到恶鬼反噬,直接被吞掉!”

 

江澄听到“恶鬼反噬”,身子微微一顿。蓝曦臣的掌已经覆到他未伤的肩胛上,轻轻安抚起来。

 

江澄看了一眼金凌,明白他画蛇添足的“不小心”三个字是在扯谎。多年来金凌一直对往事问个不休,他总让金凌休要再问。但是金凌偷偷地在查他心知肚明,却也没有阻止过。

 

“我猜周宗主想到法子了。”江澄见大家都有些沮丧,建议道:“不如探一探周府。”他心中已经猜到周松山的主意。周松山个性敦和确实不错,但是内心与其说正气凛然,不如说是八分勇气驱使十分鲁莽。他贸然学习开天眼已是有违正道,偏又闭门造车,因而功夫越练越邪。

 

正邪或可以共存于一身,但是正邪对冲拉扯自身灵气,每分每秒都在体内博弈。人在这种环境中思虑,行为反复常常判若两人,疯是无可避免的。

 

他的主意倒算是个变通之策。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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蓝曦臣连同金凌前去拜会周府。

 

“蓝宗主和金宗主同时出面拜访,周家的少主一定吓破胆子。”江浪挤到江澄身边,这两天也听闻周松山的儿子有多怂了,想到蓝曦臣和金凌去周府的情景就想笑。

 

 “你呢?打算怎么办?是要我背你直接入阵?”他问江澄:“周宗主的法子你已经知道了不是吗?你想去,又没办法一个人挪进去,两害相权取其轻,就把他俩支走留下我这个最不重要的背你进去涉险,对吧?”

 

江澄被他说愣了,不知道他这个结论是怎么得出来的。他回过神来,“啪”地一巴掌打在江浪脸上:

 

“一个两个,少在那里妄自菲薄!我的家人没有对我不重要的!”

 

江浪被他打到一边,脸上火辣辣的疼,知道他是气得急了竟下了重手,心里却十分高兴。

 

“好嘛!我瞎说的。”江浪挤过去哄:“还不是你这两天不搭理我。”

 

江澄脸色才缓和下来。又听他问自己怎么打算,回道:

 

“他们二人是金蓝两家的宗主,去递帖子,周家没有不接的道理。我什么也没打算做,就在这里等他们回来。”

 

“两两行动,有个照应,彼此都放心。”江浪守着自己,蓝曦臣那边也能放下心来做事。

 

江浪听了啧啧称奇,心里想着独狼忽然爱上团队合作了,还学会了让其他人放心,是不是被夺了舍。

 

“劳动你大驾照看本宗,是不乐意还是怎么着?”江澄在他没肿的那半边脸上又轻轻给了一下。

 

他二人等了个把时辰,不见金蓝二人回来,心里都有些焦躁。江浪提议去帮衬,走了约莫半盏茶的功夫,山洞里来了一位不速之客:“把紫电给那个不人不鬼的带走,江宗主倒是心大。”

 

“谭小宗主的心不是也挺大的,敢独自过来。”江澄正闭目养神,漫不经心地答道。谭卓凡来的不易,又怵江浪,他走了半盏茶了才敢冒头。

 

“锁灵囊呢?”谭卓凡也不听他奚落,一边问,一边走过去翻他身上。

 

“拿你东西的是蓝曦臣,到他身上翻去。”他没管谭卓凡在他身上作怪的手,见谭卓凡听了手下一僵,又细致地掀开他的衣领袖子翻找起来,似乎笃定他不能动手。但是肌肉绷得死紧,又似乎怕得要命。江澄觉得有些好笑,凑到他耳边道:“你就这么确定我现在动不了你?”

 

谭卓凡见江澄身上翻找不到,又去翻江浪落在他一旁的包袱,只留了一个后背给江澄,他耸了耸肩回答道:“你动得了我又如何?”

 

“你有意思,又恐惧又无畏,又弱小又强大。要不要我猜猜你?”

 

谭卓凡听到他说话,手下一僵。他的一切其实都很坦荡,但是他自小就害怕人说穿他。先是说穿他相貌丑陋,他便不管相貌勤练法力;又被说穿根骨不佳,他便不管法力勤学理事;再被说穿无有逻辑,又去学习志怪,指望成为个万事通。他越是怕,心中越是恐惧得很,惯性地瑟缩着。哪怕他如今已经如此强大,内心依旧无法和这些匹配起来。

 

“猜我?江宗主未免太高看自己了。”

 

“天下之大无奇不有,若说让一个人骤然实力强盛的法子也不是没有,不过个人实力没有增进,却忽然有诸多强大的外物帮忙,这倒稀奇。当然也难不倒江某,我祖上游侠出生,这类事情倒是见了一些。”

 

谭卓凡听他此言,疑心他是不是真的猜到什么了,又觉得自己纯粹多想了,也不理他,继续翻找,忽而听到身后一个肯定的声音传来:

 

“秽土何在?”

 

谭卓凡一听大惊失色,回过头来震惊地看着他:“你你你……你怎么知道?”

 

“诈你一下罢了,现在知道了。”江澄冷硬地回道:“老实交代!”

 

江澄原本没往这里想,但是方才蓝曦臣提到了上古阵法,两样上古之物并到一起,和他这两年一直在查的事情微妙有些重合。谭卓凡驱动的两种东西——阵法和蛊雕,具是上古时期的产物,本该有翻天覆地的本领。但到了他手里,威力虽强,用途却十分单一。就像一个人穿了不合脚的鞋子,不知从哪里借来。

 

明明情势是谭卓凡占优,他却被江澄冷硬地话吓得一哆嗦。他被江澄的态度激怒,抽出佩剑直接驾到江澄脖上,脖颈上立刻被划出了血痕:

 

“江澄!我今天来,一是为了找到锁灵囊,二就是为了杀你。当年我向你苦苦哀求,你却置之不理。待我回到家中,迎接我的只有全家人的尸体!如若……如若……”他抖着嘴唇说。

 

“如果你是要和我话说从头,江某只能告诉你,我做的一些事情,我也时常愧悔。但是再来一次,我还是会走同样的路。”

 

他对谭家确是同情,失去亲人之苦他如何不知,一直压在心底,痛到人几乎失去知觉,从那以后的十几年,都仿佛一具行尸走肉。

 

“你!”谭卓凡被他一激,剑尖又进一分:“是,我谭家是助纣为虐,可那不过是乱世之下的委屈求全罢了!流火弹一早就换了,我们也从没真心帮衬过温家!仙家名门自诩正义,却连审判都不曾审判过,直接灭了我家几十口人。凭什么?这凭什么?仙家名门与温狗又有什么区别!”谭卓凡喉头腥甜,血意漫上舌苔,苦得他说不出更多话来。

 

江澄听了此节,心中不免黯然。当年仙家名门所为,屠尽温狗,确是有其不妥之处,比如魏无羡一力保下的温情温宁就是两条漏网的好鱼,他还曾得二人相救性命。

 

“你说得不错,当年情势难以容错,大家行事确有偏激,是我等造下的杀业,你恨我在情理之中。但战时从权,两军交战,生死由命。我身为我方战将,保不了敌军的军需处。无数人拿命铺就的血路,江某心小,冒不起风险。” 取义还是取全局,他选了后者。

 

“江某身上担着整个江家,救不得谭家,也救不起谭家。你找错了人。”

 

他见谭卓凡恨意更甚,握着剑的手却止不住颤抖,用手指轻轻一格就格开了剑柄。谭卓凡发现自己被他钻了空子,觉得自己受了侮辱,立刻蓄力将剑柄重新架到他脖子上,更多的血从江澄脖颈上溢出。

 

“你寻了十几年?”江澄突然问。

 

“什么?”谭卓凡被他的突然发问弄懵了,而后才明白他指的是什么:“执念到了,它自会来寻。鬼地方谁知道要花这么多年!”

 

“哼,依江某看,根本是你能力不济!”

 

谭卓凡被他戳穿,又见江澄面色不善,以为他是看不起自己,恼羞成怒间一剑就要割断江澄的咽喉。

 

江澄早等着他,他心神摇荡之下下了狠手,剑势虽劲,剑锋却不稳,被江澄用右手两指一拧,剑势就走偏了。谭卓凡没料到江澄竟然能动,回剑不及,整个人向江澄右前倒去,被江澄用左手一推,剑戳在江澄右后的墙上划出滋啦啦的响声,紧急用上灵力才稳住身型。

 

“江澄!!!!”他恨声道。

 

“十几年蹉跎光阴,用来重建谭氏岂不更好?”在他继续发难前,江澄问。他的三毒已经出鞘,淬着寒光的紫色剑身在山洞中更显得冰冷,谭卓凡被这情景吓到,一时间不敢再动。

 

“你说得轻巧!我也想过重建门庭,但是一想到拼了命地奔走呼号,只能建起一个风雨飘摇的小门庭,不知道何时心血就会付之东流,我怎能甘心!”

 

“怕失败所以不去做?”江澄有些讶异。

 

谭卓凡见他的讶异并不掺假,被他问得脸上热起来,神情更加激愤:“你难道就没想过,你苦心孤诣重建江氏,说不定哪天又覆灭了,过去的一切全部推翻,你会怎样?”

 

“再建就是了。”江澄才知道他竟是个杞人忧天的主,再没有和他对话的耐心。

 

“再建?你说得轻巧!”一鼓作气,再而衰,三而竭,哪里能有这么容易。他一想到自己花费大力气重建家园,不多时便会被第二个温氏第三温氏打倒,就心痛不已。他还要再说:

 

“你知不知道……”

 

“谭宗主,”江澄最忌人轻言放弃,懒得再和他多说,打断道:“江某和你不同。只要江某在一日,云梦江氏就不会倒。”

 

谭卓凡被他噎住,江澄几次三番戳他脊梁骨,叫他“谭宗主”,每叫一声他就多被折辱一分。他气得剑指江澄眉心。

 

江澄得清心铃温养,灵力也只恢复了一成,方才动手时没有擅用灵力,接下谭卓凡全力一击不难,但后续若要再动武就难免被压制。江澄正思索良计,江浪的剑已经到了,直穿谭卓凡后心而过,血霎时喷出,溅了些在江澄脸上。

 

江浪的剑太快,谭卓凡带着震惊的脸孔倒在江澄身上,还没来得及呼喊出声。

 

“什么恨你也是情理之中?听你们扯闲篇扯得我耳朵疼。”

 

“他哭哭啼啼来找我,又确实有苦衷。可惜我无暇他顾,还听见“温氏走狗”四个字就上头。”江澄道:“你躲那听墙根很有意思?”

 

“我看你们叽叽歪歪讲话,不是想让你们讲完吗?讲的都是些什么狗屁,世道艰难,自顾且不暇,谁有义务顾上他?他一会儿要你救,一会儿又让仓海君救,怎么就没想着自救?难为你还怪到自己头上。”

 

“……”

 

“我就说他应该一直藏着没走。这种人想要报复,肯定希望亲眼看见他报复的人都死光才好。”江浪道,他离开江澄卖破绽给谭卓凡的选择果然是对的。他俯下身把谭卓凡翻到一边,查了一下果然没气了。正要把谭卓凡往外搬找个地方埋了,却听到江澄让他把尸体放着。

 

 “他刚刚对我说了句很奇怪的话。”江澄道

 

江浪方才他猫在外面偷听他们说话,听到一句也觉得十分莫名:“你是说那句‘你动得了我又如何‘?你是觉得有什么蹊跷?” 

 

“听闻仓海君那里无奇不有,既能变出神兵利器,又能借来上古神物。只要你有足够的报酬,他可以为你做任何事。” 江澄道:“谭卓凡和他家主事二人前往秽土去求仓海君相助,身上空无一物,却借来了蛊雕和阵法。我想看看,他拿了什么去换。”

 

江浪听罢也十分好奇,便也不着急拖拽他,给他寻了个好地方放下。

 

他刚放下谭卓凡,就听见山洞外传来脚步声,是金凌和蓝曦臣回来了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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