氪咳嗑

我见青山多妩媚

【曦澄】我执(七)

观音庙后两年;正剧向;原著向;HE;原创人物有;

欸?为啥我把他俩的相处写得这么不罗曼蒂克………



前情:操纵鬼的青年长得也像鬼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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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七章 七仙女



江澄与蓝曦臣在祠堂内和院落里尝尽各种招数,一无所获。看来,除非是谭卓凡本人,便是苍蝇飞进来都出不去。


江澄担心江浪,心下愈发烦躁。五湖山无遮无蔽,江浪一个人带着个孩子同谭卓凡周旋,只恐凶多吉少。


院内血腥气未散,尸臭还未起,空气令人心悸。


他蹲下身去细看那几只蛊雕,朔月下的尸体还齐整,死得没什么痛苦。江浪手底下的那几只五脏六腑都错了位,还有两只被撕了一个干脆。


江浪状态不好。今日那男孩的经历几乎是江浪的往事重演,方才与谭卓凡周旋,江浪也褪去从容戾气尽显。江澄回忆起方才他们与谭卓凡说话间,江浪竟一言不发,心中不安更甚。


他看了眼还在祠堂内在查看泥像的蓝曦臣,对方正在仔细检查被改造的泥像内部,希望能从那里得到什么线索。


江澄一手蘸了些蛊雕血,一手拽了只蛊雕尸体,走到院门边,尝试将手伸出门去。伸出去的一瞬间,忽而心中升起一种奇异的错觉。一种想要放弃永远留在此处的错觉。


鬼使神差地,他缩回了手。


“……”


江澄心中腾起怒火。他从不知道放弃为何物,被这种类似放弃的心态所摄而收回手来,让他觉得受到了莫大的侮辱,面上浮现讥诮之意。


如果这时候蓝曦臣回过头,就可以看见江澄正用他的长腿使劲蹬那门槛子。如果这些鬼魂不去看天,而去看他的脸,怕也会被他黑煞的面色吓跑。


江澄强迫自己冷静下来,他遇事向来如此,如今竟也发觉如此行为不仅徒劳无功,反而徒增可笑。


他素来不撞南墙不回头。这些年一为挣下云梦江氏的脸面和声望,二为挣得自己在这世间的一席之地,遇事往往身先士卒,常弄的一身伤痛。见到那些不思进取之人,便极尽讥讽嘲弄之能事。落下的名声难听,威望却也打下了。


待到了解换丹一事始末,才恍然发觉自己疯执入魔,看不懂以退为进徐徐图之,更无处可以放下我执求个自在,最后竟只挣得了一个头破血流。


如今执念的出口已经打通,他下定决心要走过去,只等一个机会。


蓝曦臣的身影映在瞳孔上。他,会是那个机会吗?


“想要出去的话,那些鬼魂就会叠到门口劝退。蛊雕身上没发现什么特殊痕迹,关键还在姓谭的那里。”


“你这里呢?有什么发现?”


听江澄问他,蓝曦臣回过头,向他蹙了蹙眉。


“这就遭了,阿浪一个人在外面。”那个叫阿先的小孩子也不知道能撑到几时。


蓝曦臣也担心他二人。这种担心随着时间的推移越压越重,饶是他也渐渐无法保持冷静。再多一时出不去,他二人便再多一分危机。


可如今情势确是一筹莫展。方才将能试的都试过了。修习过的每支曲调,甚至研习过的偏门咒法都已一一尝试,关公祠的每个角落也都已经查探完毕,依旧找不出任何破绽。


蓝曦臣面上虽然不显,周身氛围却明显低落下来。


风声入耳愈发萧瑟,黑夜里分外诡谲。


江澄见蓝曦臣也如此忧心,口快道:“看来真是麻烦大了,连蓝宗主都无计可施。”


蓝曦臣苦笑道:“至少有一件事谭卓凡是说对了,怨鬼压城,他自己也没办法收场。”


“他就没想过要收场,势必要将铜陵变成一块死地。”江澄对蓝曦臣还做此空想有些不满。


蓝曦臣也不辩解,只是眼中担忧更甚。


江澄安慰道:“左右挣脱不出,阿浪那小子自求多福吧。” 他思忖谭卓凡定会对江浪赶尽杀绝,但是盛怒之下的江浪并不好相与。谭卓凡灵力不强,目前看来手中可用的唯蛊雕而已,江浪未必不能与他周旋一夜。


夜间鬼气盛过白日,也看不清外面的情况,或可等到白天再作打算。


蓝曦臣听到江澄竟反过来安慰他,有些错愕,旋即也平静下来:


“江公子是有福之人,定然能够化险为夷。今日之事恐有细节遗漏,你我不如再仔细思索一番。”


江澄自然同意。


方才蓝曦臣发现墙上绘着不少壁画,绘画手法很是久远,所绘的也是上古时期的事情。于是他细细地研读起壁画来。


江澄看见他在一面一面地细读墙上的壁画,也不打扰他,独自思考起今日所见的几个疑点来。


铜陵城不大,如今虽死者甚众,决计到不了怨鬼压城的地步。那这些怨鬼究竟是如何冒出来的?


又思及今日蓝曦臣问了一鬼,此鬼说今日是其头七之日。周松山手持合欢花站于合欢树下,显然也认为今日是他的头七。这周松山走火入魔至今少说也有大半个月了,若是他走火入魔后依然活了许多天,城中百姓不可能不知道,他必是走火入魔后旋即就死去了。


那么为什么他会认为今日也是他的头七?


 难道……


他刚要开口叫蓝曦臣,就听见蓝曦臣问他:


“你听说过七仙女的故事吗?”


七仙女?江澄被他问懵了。他把脑子中所有的书页都翻找出来,从不知道哪个角落里翻出一册掸了掸灰,依稀辨得出上面记载的是一折爱情悲剧。


“好像是天上的仙女爱上凡人,被父母阻挠了,于是她就被关在五指山下?”


蓝曦臣掩唇,知道他大约对这类爱情传说不通一窍,也没指出什么五指山不五指山的错处,指着墙上的壁画说:


“这里记载的倒不是什么爱情故事,而是个亲情故事。”


江澄听他此言有了兴趣,但是又不大想表现出来,于是歪在蒲团上,做出一副恹恹的语调:“哦?”


“说铜陵这处本是湖泊,七仙女从这里路过爱上了湖边静立的凡人。”蓝曦臣指着墙壁一处开始说书,江澄看他样子简直是蓝启仁翻版(不过是个温和派),挂上些讥诮笑意。


蓝曦臣见他模样就猜到他想到哪里去了,假意向他抱怨:“听叔父上课你倒认真,听我的怎么就走神。”


江澄揶揄道:“你在撒娇吗,蓝宗主?”


“是呀。”


倒是江澄噎得说不出话来了,别过头催促他赶紧继续。


蓝曦臣见他耳垂又红了小片,也不拆穿,只是说起话来添了几分自己也难察觉的笑意:“说这王母娘娘为了帮助女儿获得真爱,曾派了一艘船送她金银珠宝。天帝发现勃然大怒,遣雷公电母来罚。王母的船在电闪雷鸣中将没之时,紧急用船篙撑住船沿,船篙却将一处泉眼堵住。”


“于是?”


蓝曦臣又来到另一面:“海水立时退了,从这里长出一座大山,从此再没下过雨。”


“五湖山!”江澄叫道,得了蓝曦臣点头,知晓壁画与今日情状或有关联,耐着性子又听他再去讲下一面:“旱死者无数,直到有一天,有人拔出船篙,才有清泉冲天而起,解救了铜陵人。”


“这就对上了。”江澄听罢断言道:“你我今日见到的鬼,绝不是近日才死的。他们是上古时期旱死的,已经死了少说几千年,只是记忆尽数留在了头七这天。”


蓝曦臣听罢点头:“难怪他们还在抬头向天空祈雨,定是没见过甘霖,一直留在雨季来临之前。”


又摇头苦笑:“召动这么多上古的鬼魂,需要何等神力才能做到。涣今日见那谭卓凡,灵力不强,却既能调用蛊雕,又能召回亡灵,他身后定有人帮扶。”


江澄不在意这些,只说“来一个杀一个,来一双杀一双”,去想另外一件事情。


蓝曦臣坐在他身侧看他,见他细眉又蹙起,蹙成一个细细的褶皱,忍不住伸手将他抹平。


“你!”江澄下意识伸手去格挡,却见蓝曦臣同他一般微蹙了眉。自己是因挂心他物而蹙眉,蓝曦臣的眉却是因为挂心自己而蹙,江澄心下感动,讷讷放下手去,任他抚摸。


蓝曦臣本只是下意识要抚去他眉间折痕。可被他这么一格,这行动却变了味道。


这简直是在对方的默许之下,抚摸对方的脸。


心念骤乱。


蓝曦臣胡乱抚了抚江澄眉间,也没注意到底抚平没有,心力都放在克制自己不去触碰他眼睫上了。


氛围太过诡异,江澄耐不住,将自己方才所想说给他:“你说,这个神话里,是不是暗示了什么?”


“譬如,也有那么一处泉眼之类的,需要我们把船篙拔出来?”


蓝曦臣思索片刻,点头表示同意:“怨鬼的记忆一直停留在头七这天,没见过甘霖,因此执念愈发深重。执念破除方能度化,度化之后他们也就会自行散去。”


“自他们被召出后,铜陵就因此而旱。”江澄接着他的话头继续说:“为今之计是找出泉眼,降下雨露,他们便可得偿所愿。”


“涣以为,泉眼定在五湖山内。”


和蓝曦臣对话果然极妥帖,自己想什么他都能接上下一句,以前怎么没发现这人这么好用?


“喂,蓝宗主,你的读心术是对着蓝忘机那个冰块脸练出来的吗?”江澄问他。


“涣只能读我关心之人的心事。”


是因为关心,才能读心。


江澄被他讲得一阵肉跳,怀疑他被夺了舍。又暗自庆幸紫电不在身边,不然他可就下意识抽上去了。


“不过,”蓝曦臣又补充说:“为今之计也不是找到泉眼,而是如何出门。”


哦。


事情又绕回来了。


要想行船先得找到码头。如今二人被困于此,船都找不见,上哪里去找什么劳什子船篙。


“偏偏你最会扫兴!”江澄评价道。


“不如涣为江宗主吹首曲子赔罪?”


“不了,你那都是吹给鬼听的,不要吹给我。”


“……也……并不只吹给鬼听……的。”语气十分委屈。


江澄不搭理他,这么一个寒冷的夜晚,在这么一个阴森的院落里听一曲凄婉,是要渗死谁呢?


“箫……也……并不总是凄婉……。”


蓝曦臣辩称。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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今夜是决计无法入眠的。


江澄本想再从周松山周宗主身上打探些什么。但谭卓凡慌乱之中依旧记得带走周宗主的骨灰,一丝痕迹也未曾留下。


周松山被逼走火入魔而死,听他口风,两日定后是准备了什么对敌之策。计策未成身先死,江澄自觉无人能不怨恨。周松山灵力强盛,为何只是怨鬼之形却不转化为实体呢?


“江宗主?”


蓝曦臣此时已经收拾出了一块空地铺好茅草,预备合衣凑合一晚。见他愣神,走到他身侧叫他。


“可是在想周宗主?”


江澄向他微微点头。


“涣猜测,他一定是不怨。执合欢于合欢树下,只是想再见家人一面,了却前尘心愿。”


“怎么可能有这种人?”江澄不假思索回他,旋即魏无羡的身影浮现,他愣怔了一瞬,旋即一哂:“或许你是对的。这位周宗主心胸旷达,能放下常人无法放下之事。”


见蓝曦臣听闻此言沉默下来,江澄动了动嘴唇,似是做了什么决定,最终还是把话说了出来:“执着未必是错。执与不执,于人心是否澄澈全无关联。蓝宗主宽和坚韧,能容常人所不容之事,相识十余载,江某虽不言,也不愿做,却仍对蓝宗主佩服至深。蓝宗主不必妄自菲薄。”他难得如此直白。自观音庙起,许是发觉蓝曦臣与自己的经历竟有三分相像,明知道以对方的性子,绝不会和他走上同一条路,仍总有些开解的话压在心底想要同他说。然而彼时双方十分生疏。江澄从小心思百转,关心的话总舍不得当面对人说,似乎是说了就显得自己关心对方多些,因此矮人一头。他便从来没学会直抒胸臆这项技能,对着客气疏远的蓝曦臣,就更无法把那点微弱的关心之意泄出了。


蓝曦臣闻言神色亮起了一些:“江宗主如此澄澈之心,日后要多多表达才好。”


江澄被他气得一窒,心道我这套说辞在肚子里滚烂了,好不容易借着良机说出来,却换来你一个答非所问。


蓝曦臣过来握他的手:“江宗主的意思涣明白。我并无意自艾自怜,只是对过往之事仍有诸多不解。知全貌才可辨人辩事,若非如此,便觉得有所亏欠。”


“譬如?”


“譬如大哥是否怪我?三弟是否怨我?当年观音庙中,他是否当真要杀我,在最后关头又为何救我?”


旁观者清,江澄觉得每个问题都很好回答。可是这些答案从旁观者口中说出来毫无意义。


“那你不如自己去问。”


“如何问?”蓝曦臣闻言诧异至极,忙追问他。封官大典宛如昨日之事,二人都已经深埋地下,将他二人放出来只为问几个问题?这是绝无可能的。


“我有办法。”江澄道。


蓝曦臣追问他是什么办法,江澄避而不谈,只说此间事了,你向族里请个假,多带些钱,我带你走一遭。


“答应了蓝宗主的事,江某自然得办好。”是指水云间应下的那桩事。


见蓝曦臣还要再问,他按下他话锋一转:“你说知全貌才能辨人辩事,那蓝宗主觉得江某如何?”


蓝曦臣见他眼下探究之意戏谑之意一并浮上,眸子亮得惑人,怔然间那两个字脱口而出:“很好。”


“嗤。”江澄弯了一侧嘴角,讥诮道:“你看你不知全貌,不也辨得挺好?”


蓝曦臣闻言心中一动,似乎是重压之下得到了一丝喘息,觉得周身都轻松下来。见对面那人不再似从前般孤绝疯执,虽依旧冷硬傲然,在他面前却显出本性之中常人难以察觉的宽容来,弯了眼睫:


“江宗主当真变了不少。”比从前坦率,还学会了开玩笑。


江澄弄不明白自己怎么一和蓝曦臣说话就像倒豆子一样什么都说,正在偷咬嘴唇上干涸的皮肉,听他此言又有些气闷,心道你以前又不了解我,怎么知道我变是没变?


但见蓝曦臣笑意柔和地看着他,眸色深沉如墨,其间情绪叫江澄一一辨认了去,如同潮水一般将他对自己的理解与宽容传递过来。


“你倒是没变!”是不是蓝曦臣话本看多了?那么会补全故事?江澄觉得一隙之间好像又是矮人一截。


“涣以不变应万变。”


“……”


江澄翻了个白眼不再理他,疾步走到草席子那处,找了个舒服些的姿势躺下。余光瞥见蓝曦臣还站在原处,带着些笑意看他,忽然想起这草席是蓝曦臣给收拾的,自己霸在上面成什么样子,忙往旁边挪了挪,大力拍了下旁边的草席,用对着金凌的语气对他叫:


“你站那炼活尸呢?过来躺下!”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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觉肯定无法睡,但还是得休息。两人并排躺着假寐,各自放出一缕灵识来观察周围。


江澄已经入了浅眠。蓝曦臣听着他轻浅均匀的呼吸声,回想起这两日来种种。


从前的疏远还历历在目,这两日来他们之间所发生的事情比往日加起来还多。不知是从江浪那个故事开始,叫他猝然正视起这个未及弱冠就孤身担起家业的宗主,还是那水云间的斑驳树影太过迷离,或是那清谈会上淬火的眼眸太过惑人,又或者是同他煮茶的双手太过煽情,那些过去十余年同他缺失的情感碎片忽然补全,成为了他心的房间最醒目的物什。


他先前懊恼于不曾参与他的过去,如今却觉得这样的相逢恰是最好。


江澄在他身旁似乎缩了一下,蓝曦臣想起他似乎有些畏寒,向他挪过去些把他圈起。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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日光初现的时候,一声犬吠把二人从浅眠中惊起。


“仙子!”江澄听到第一声犬吠,就感到冷汗顺着额角滑进衣衫里。摄人的心悸让他几乎无法站起。


蓝曦臣见他站了一半又跌回去,赶紧把他扶起来。


那只黑狗一路狂吠跑进来。


真的是仙子。


仙子跑到江澄脚下使劲拽着江澄的裤脚往外拉。


江澄虚晃了一下:“金凌……”


“金凌!!!!”


为什么金凌会来?该死的,他不知道这里有多危险吗?


蓝曦臣见他模样,知道他是急得狠了,施力支着他。


江澄恢复了神智,咬牙切齿地吼道:“我一定要打断他的腿!”仿佛刚刚的失神不存在过。


蓝曦臣见他如此,知道他不需要自己再撑着,别蹲下身去哄狗松开江澄的裤腿,忽而灵光一现:


“黑狗血!黑狗血可除邪祟。给仙子放些血,或可有一瞬晃住门口的鬼魂。”


江澄听罢蹲下身来,抚了抚仙子的头,一剑就向仙子的左肋刺下去。


仙子见血滴下,呜得一声,拽起江澄的裤脚往外拉。


江澄暗道了声“对不住”,和蓝曦臣一起跟着仙子,向金凌的方向急速赶去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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